越是接近他,越是了解他。记得第一次在殷宅遇见的左震,那么冷淡和疏远,像是隔了山水千万重,谁能想到,现在却这样的亲近?近得,她可以触摸到他浓黑挺秀的眉毛,笔直端傲的鼻梁…锦绣的脸突然在黑暗里激辣地红了起来。她一定是疯了,才会这样不要脸地偷看一个男人!
锦绣猛地站起来,回身就走。再不赶紧离开,她担心自己那只活该砍下来的手,就摸到左震脸上去了。
但右边手臂突然一紧,锦绣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拖了回去。“看了半天,还没给钱就想走?”左震似笑非笑的黝暗眸子就在她眼前。
他,他他,根本就没睡?他知道她在这里偷窥他?锦绣简直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烧成烟,连头发根都快竖起来了。
没、脸、见、人、了!
“过来。”左震把惊惶羞惭得快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牵到自己身前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锦绣磕磕绊绊地答:“我,我听…听唐海,早上说的,你来码头,刚才在外边,又遇见六哥…他带我过来的。”
原来是麻子六把她送来的,左震不禁掠过一抹微笑,经常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里面,属耿直的石浩和细心的麻子六同锦绣最熟悉。他从来没说什么,可是除了聪明面孔笨肚肠的锦绣之外,跟着他出入百乐门的人,还有谁看不出来,他一再地为她破例,一再地为她失控?
锦绣是笨还是天真,她难道真的以为,他大方得会随随便便送一个女人衣裳首饰,会随随便便为了一个女人跟别人动手,甚至吃多了撑着没事做地把喝醉了的女人带回自己的住处服侍她?
为了锦绣,他在石浩唐海麻子六这帮手下面前几乎已经威严扫地,她却愚蠢地要他帮忙讨好英东!这个笑话,他实在已经不想再闹下去。
左震起身,那件貂皮斗篷轻轻滑落。锦绣慌张地想要弯腰去拾,手臂却牢牢钳在左震手里,使她动弹不得。“呃,那个…斗篷…掉了。”锦绣的眼睛盯着地面,不敢抬头看他,空气里某种一触即发的陌生情绪,已经浓得快要使她窒息,啊,心慌意乱。
“锦绣。”左震喑哑地低唤“为什么是你?”
“嗯?”锦绣被他问得迷糊,什么意思,什么为什么是她?抬眼却正对上他的双眼,三分矛盾、三分压抑、三分带着酸涩的温柔…一切的一切,彷佛在瞬间静止下来,锦绣只觉得身子一紧,就被拥人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。
棒着一层粗糙的外衣,锦绣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,彷佛就贴在她的耳边。他抱得这样紧,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胸膛才甘心。奇怪的是,他淡淡的烟草气息如此熟悉,熟悉得让她即刻安心,忘记震惊,放弃挣扎…怎么可能,这个怀抱让她这样甘心沉沦!
迷蒙间,锦绣觉得一只手捧住了她的后脑,而一种陌生的温软,沿着额头、眼睛和脸颊,一直印到了她的双唇。他在吻她!可是她的脑筋成了浆糊,四肢成了棉花,除了颤抖之外,只剩瘫软。她是完全被动,完全无助,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,惟一感觉到的,是唇舌辗转温柔的交缠。
背后蹿起一阵酥麻,彷佛一直从腰部贯穿了后脑,那是一只因为摸惯了刀和枪而布满薄茧的手,略粗糙然而带着不知名的魔力,缓缓爱惜她柔滑如丝的肌肤,让她禁不住地颤栗起来。
“不要…”锦绣头晕而虚弱地低喃,这是什么啊,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,耳边轰隆隆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