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绝不表示她会放弃生命，她并不是自杀型的人。何况这还关系到为职业杀手的尊严：不只完成任务，还要能利落地逃离。更何况，在她心底仍潜藏着人最基本的希望；如果她能够忍受下去，终有一天，凄厉的痛苦会减轻，届时她可以重新拾回乐。

维多也许会试着怂恿她一起享用，但他应该不会真的期待她喝。他应该也会期待她今晚分享他的床，但他也注定要再次失望。她对他的仇恨烈到仅能勉自己表现最低限度的礼貌，让他亲吻以及接受他的碰，她绝不会该死的让他超过那个范围。再说，她也不希望当毒发作时在他的边。如果施博士的预测准确，葯大约在毒葯摄取后四到八小时发作，而那时她正忙着离开法国。

那瓶已掺毒葯的波尔多酒将被送上来，它的毒到即使只喝半杯也足以毙命。餐厅经理费尽心思想帮维多拿到那瓶酒，黎璃却竭尽所能地早一步动了手脚，并设法引起杜朗的注意。当她一知维多打算来这里用餐，便让酒被送过来。

她不能回家，其实她也不真的有家可回。她不能危及她的母亲，更别提妹妹一家人

力地确保客人的安全：靠前窗的地方没有任何一张桌，而是排放着成列的鲜，并以散立于室内的砖隔一些个别的空间，阻扰任何从窗外长驱直的视线，营造一个既舒适又奢华的气氛。

她今年三十七岁，十八岁踏这行，半辈以上都是个杀手，而且还是个中手，才能让她在这行里存活那么久。起初，她的年纪就是她的资产，如此的年轻稚，几乎没人会认为她其有威胁。如今她不再拥有那项资产，但经验带来其它的优势。虽然那些经验也一一滴地将她侵蚀，直到她觉得自己有如破裂的壳那般脆弱；任何一击就足以将她粉碎。

或者，她其实早已被摧毁，只是还不自知。她知自己老觉得一无所有，生活有如一片孤寂凄凉的荒野。她唯一看得到的是前方的目标：消灭维多及其组织内的人。他是首当其冲也是最重要的目标，因为是他下令派人谋杀了她挚的友人。除了这个目标，她对任何事都视若无睹，没有希望、没有笑声，也没有光。对自己可能与这项任务玉石俱焚，她本无所谓。

着黑西服的侍者穿梭在餐台间，为客人斟酒、换烟灰缸、清除面包碎屑，在客人声要求前满足他们所有的需求。餐厅外面的街旁，则停放了一整排装置了化钢门、防弹玻璃及底座武装的轿车，全副武的保镖坐在车内，凌厉地扫视着街巷及周边建筑的门窗，寻找各可能发生的危险。

这希望或许渺小，力量却很大。她猜想，正是这希望让多数人可以在濒临绝望时仍有力量住，也是为什么只有相对少数的人真正轻生的原因。即使如此，对这件事的困难以及执行中和事后的成功率，她从不存有任何妄想。一旦完成任务，她必须彻底地消失…如果她还活着。

华盛顿那边的长官一定不乐于见到她对维多动了手，到时，不只罗德要捉她，她这边的人也会找她，无论最终是谁逮着了她，她不认为结果会有很大的不同。依他们的行话，既然她已不保存价值，就是可以被牺牲的…其实，她有何时不是？…她的死亡甚至会被渴望。总而言之，都不是有利的情况。

等维多开始察觉到不对，为时已晚：毒葯早已造成重大伤害，破坏了他的肾脏、肝脏、侵到他的心脏。他会陷严重的多官功能衰竭状态，在几个小时、最多一天之后，便会全面停止运转。罗德会不惜将法国撕成碎片，找莫丹妮，但她早已消失在空气中至少是一段时间，因为她并不打算永久消失。

毒葯不是她通常会选择的武，受限于维多对安全防卫的偏执狂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。她真正想用的其实是手枪，即使知自己可能当场被杀，她还是会，但她找不任何可以携带枪枝接近他的方法。如果她这次不是单独行动，也许可以…但或许仍是不行。维多曾逃过多次的暗杀行动，也从中汲取许多经验，即使是神枪狙击手都无法净利落地杀他。除非使用毒葯或是重型武，否则，要杀掉维多一定也会伤及周遭的人。黎璃并不在意一并解决掉罗德或是赖氏组织内其它的人，但维多每次总是聪明地杂在一堆无辜的人之中。她无法随意地、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戮，这正是她不同于维多的地方，或许也是唯一的不同。一个正常人的心智，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有的。

若要铲除这间餐厅以及餐厅内所有恶名昭彰的客人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使用一颗导向飞弹。但任何攻击力没有那样大的行动就要依靠运气了，即使情况最好，结果也无法预期。可惜，她并没有飞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