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他不在似的自在行事…这或许原本是山里人豪迈不拘小节的性子,但他却明白,这傻娃娃其实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要守些什么礼节。
甚至,他敢发誓,这宝贝丫头不要说是明白如何区分什么是男什么是女…只怕连他到底是男还是女也不清楚!真不知道,这傻娃娃的阿爹在世时都教了她些什么!
于是,有时他就不由自主地设想,如果,今日同她在一起的不是他,而是心怀不轨的恶徒,依这傻娃娃的单纯性子,岂不是就此毁了?!
天之幸,让他在生死危难时遇到了她,借她之力而保住了性命;而何尝这又不是她之所幸,让她遇到的头一个除却父母亲人之外的人,是他呢?
天之意,或许便是如此的吧。向来不信神佛天命的他,在想起这些时,竟然有一点点的信了。
在洞外稍微地走动了片刻,连翘便连声喊着冷,于是两个人又重新手拉手地走回山洞,将洞门用草帘子遮好,再往石床前的火堆上架上足够的木柴。做完这一切,两个人便窝上了石床,紧靠着偎进惟一御寒的兽皮被子里,开始连翘每日睡前的唠嗑。
云遥有时候就奇怪,这小丫头性子很是活泼,自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便叽叽喳喳同他说个没完,就算当时她还有些怕他真的是鬼呢,却还是胆子很大地对着他说了又说。这些天两人相处得熟了,只要她醒着更是从来没闲下嘴皮子的时候,唠里唠叨的…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独自生活了一年的孤身孩子。
他真的被她弄得越来越糊涂了。这样几乎算是从未沾染过尘世尘埃的清水一般的性子…她的爹娘到底是想要她成为怎样的人呢?
“连翘,我一直忘了问你,你爹娘是怎样过逝的?”沉吟了好久,他终于问出来。
“我阿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啦,爹爹说是娘生了好重好重的病,可是我们这里方圆百里却没有其他的人家,更没有大夫,所以有了病想医治也是来不及。爹爹说,他背着我娘还没走到镇子上,娘就走了。”连翘说得很平静,至少在云遥听来,是没有一点的伤心。
“那,你爹爹呢?”
“去年大雪封山前,我和爹爹去林中砍柴,却遇到了大虎,爹爹为了保护我,被虎咬了。虽然最后我们爷俩将大虎打死了,可爹爹也走了…”渐渐颤抖起来的声音,让云遥也黯淡了心神。
“不过,我爹爹早就告诉过我,这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有会离开会走的一天!还说他和阿娘即便是不在我身边了,可他们能变成鬼,也会常回来看我的。而我呢,等我老了,也终究会去找他们的,到那时,等我们一家人都成了鬼,就又可以在一起啦!”重新振奋了的、甚至含了开心的声音,猛地将山洞内低迷的气氛冲扫了个干净。
“连翘。”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,似酸似苦、似苦似酸,云遥猛地也想起了师父临终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,一把将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紧紧抱入了怀中“我不是故意问你这些的,你不要伤心。”
“我没伤心啊。”从他怀里抬起头,连翘叹口气“可是我真的很失望的,我爹娘自从变成了鬼,却一次也没来看过我,连梦也不曾入过。”
“然后这一年来,你就自己一个人生活?”他低低地接着问。
“是啊。”
“不寂寞害怕吗?”
“刚开始有一点点害怕的。”被紧搂住的身躯闻言颤了下,连翘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暖和的怀抱…就像当初爹爹搂着她那样的暖和呢!“可是爹爹刚走,我们家就被熊瞎子给毁掉啦,于是我便忙着将我们家的所有家当都运到这个山洞里来,一直忙了好些天。等忙完了,也一个人过习惯了,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…其实,就算是害怕,也没法子啊。我每害怕了,或孤单了,就去看爹爹和阿娘,同他们说说话,便什么事也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