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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你了,你是没有足以回答的智能,还是没有足以面对的勇气?”
她气急败坏,顾不得自己脚上还穿着室内拖鞋,顾不得电梯门转角路底的家门也没关,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捏着一双筷子,她执意要一个答案。
“你在世界各地有那么多的生意可做,有那么多地方可跑,有那么多伙伴可用,为什么要来到台北?为什么要找上我家?为什么把情势弄得好像你要定下来了?”
如果他只是过客,她希望他快走,别再逗留干扰她的安稳生活。如果他真像他所安排的那样,有在这里定下来的意思,就跟她讲清楚,他到底是为谁而来的。
她一定要一个答案!
慧东不为所动,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,听不见这世界的呼喊,感受不到这世界的波澜。在他那里,只有寂静,一个人的伫立,看不见一切的无垠黑暗。
只有微弱的呼吸声,证明他还活着。干渴,恶臭,闷热。他感到自己是摊融化成泥的血与肉,人不像人。融化的他,与其他的融化,又融化成一团污浊。他还活着吗?他的眼睛还张着吗?
浓重的黑暗使他失去判断力。黑暗太绵长,太久远,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存在。他也曾经恐慌,曾经求援,声嘶力竭,但是黑暗的力量太大,大到连这残余的生存意志都逐渐腐蚀,只能在巨大的压迫下,融化为寂静的血与肉,与人类所有排泄排遗的气味融在一起。
十只手指又湿又黏,看不见这些是破裂指甲流出的血,抑或是血之后的脓水。他挖了好久,敲得好痛,没有光,没有流动的空气,只有凝浊,腐烂浓郁。
像是人类化成了黏糊般的气体,塞进他的鼻孔,堵入他的气管、他的肺、其他内脏,以及每一根血管,每一条神经。
不能呼吸了。
只有微弱的呼吸声,证明他还活着。
所以,他不怕尸体,因为他与尸首融化过。他不怕可怕的腐臭,因为他的气管曾经全然被此充塞过。他不怕黑暗,因为他曾经漫长地浸溺在黑暗中。他不怕干、不怕热、不怕渴、不怕血肉模糊、不怕精神折磨、不怕寂静、不怕孤独、不怕死亡。
那么,他怕什么?为什么要逃?
为什么?
“你回答我啊!”“我不知道。”
他在开敞的电梯门前转头俯瞪她,眼神诡谲地空洞,黑瞳充满肃杀的阴暗与死亡气息,一时之间无法由那世界回到这身体,却不小心把彼岸的什么带到此处来,吓到了紧抓着他不放的小人儿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他能回应的仍是这句轻吟。
多少艰钜的任务、困难的挑战,他都可以应付。再复杂的人际纠葛、数字与权力的游戏,他都能摸索出其中的脉络。但就是这个问题,他答不出来。倾尽他一切智慧、所有的思虑,就是找不到答案。
慧东,你干嘛要救她,自找麻烦?
你是特地为了什么而来?
“我不知道。”
呆愕的美丽容颜,差点滚下泪珠,但她硬是将它们颤颤收在眼眶边缘。她只有勇气追逼答案,却没有连连承担这种回应的能耐。
不顾颜面的结果,换来这种羞辱,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,收回刚才愚蠢的质问。
她还以为…他们之间会有某种可能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