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夫人频频拭泪。
吕邵农叹气:“你宠他、爱他,不肯让他习武外出,保护得无微不至。事到紧要,后悔何用?”转向凤三。“你们快走吧,走得愈远愈好。”
凤三将昏迷不醒的吕玉麟负在肩上,正要离去,吕夫人忽然喊一声:“等一下!”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,套入吕玉麟右腕,轻轻摸他的脸颊,泪流不止。
“快走吧。”吕邵农拉过吕夫人来,催促凤三起程。
“吕大人保重。”
凤三背着吕玉麟,轻轻巧巧跃上墙头,再跃下墙外的土路,迅捷地消失在熙微的晨光中。
吕玉麟在睡梦之中,恍恍惚惚,见吕邵农和吕夫人在前而行,任凭他如何喊叫,两人始终不回过头来;他心中发急,拼命追赶,突然脚下一绊,再抬头已看不见双亲踪影,不由得大叫:“爹——”
猛然睁开眼,眼前一片辽阔的晴朗蓝天,白云悠悠飘过;转头一瞧,周遭树木蓊郁,自己躺在一棵老榕树下,头枕大石。
他怎么会在这儿?爹娘呢?依稀记得吕邵农沉重哀戚地向他告知吕氏蒙冤,而遭灭门抄家的惨祸。那竟是真的了?背上冒出了冷汗。
吕玉麟连忙手撑着地爬了起来,他要回去见爹娘,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。
才走出数步,忽然小腿后面一痛,似乎被什么硬物击中,居然站立不住,双膝落地,吃了一嘴沙子。
只听头顶上传来声音:“你上哪儿去?”
抬头往声音来源循去,只见一名黑衣、黑裤的青年男子,倚在一棵大树坚实的枝干上,凌空而卧,甚是悠闲自在。
吕玉麟记起来了,昨夜在父亲书房中,他曾见过这名男子。他叫什么来着?那男子轻轻一纵,吕玉麟的脸正对着他敝旧的黑履布鞋。他就这么趴地上,狼狈不堪,仰着一张沾满尘土的脸看着凤三。
“还趴在地上做什么?地上有宝贝吗?还不快起来!”凤三不耐地说,双手交胸。
受凤三一顿奚落,吕玉麟满脸通红,笨手笨脚爬了起来,搔搔头颅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跌了一跤。
凤三盘踞树上安歇,见吕玉麟大叫醒来,一脸仓皇失措地急急欲去,便随手折下一根细枝,射中他小腿穴道,阻止他莽撞行事。
“你…你…”吕玉麟在凤三英气逼人的目光之下,口舌竟不听使唤。
“我叫凤三,你叫我凤三便可。”他接过话来。
“凤三哥。”凤三看来大约二十五、六年纪,吕玉麟于是称他为兄,揖了一揖。“我要回家去,劳烦你相送一程。”他鲜少出门,不辨路径。
“不行!”凤三一口断然回绝。“昨夜我们才从吕府出来,哪有再回去的道理?”
“你…”吕玉麟一急,大声回说:“可是我吕家快被抄了,难道你叫我置之不理、袖手旁观吗?”
“吕大人交代我,务必要带你脱离险地,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,我会保你平安无事。”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,凤三脸上一片淡漠。
吕玉麟气得跳脚,指着凤三的鼻子大骂:“你以为我一人逃得性命,心里能安吗?就算死我也要和爹娘死在一块,胜过一个人孤零零苟活在这世上。”转身忿忿而行。
才跨出两步,眼前倏地一花,凤三高大的身形挡在前头,吕玉麟一个收脚不及,鼻子撞上他宽阔的胸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