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会有事儿吧?”
“当然,当然。晚安。”他又说了一遍,告别的语气这么重,楼君行不禁全身发冷。
唐文彬一动不动的僵硬姿势很是怕人。终于,不知如何是好,楼君行走进屋去,轻轻地关上门,碰锁合上了,对楼君行仿佛象征着折磨她心弦的永恒。
门一关上唐文彬的肩呷颓然垂下,自嘲地歪咧了一下嘴。
他活这么大一直不轻易动感情,总是不对他人透露自己的内心世界。冷淡、疏远的举止使他与世无交。即使是吴琳和卡尔,他们比其他人都更了解他,而他也毫无保留地热爱他们,也没能完全透过他的防线。他的内心深处总是独立不受侵犯的,远远地躲开他人探究猎奇的眼睛。他的这部分独立完整,不需要也不想要别人介入,这是他整个人的本质、生命和实体。不知怎的,他觉得与他人分享这部分,就意味着使他与众不同的完结。然而现在楼君行闯进了他的生活,他好像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。他一会儿敞开心扉,千方百计地倾诉他爱的炽热程度,甚至不怕遭到彻底拒绝,一会儿他又象一堆烈性炸药说爆就爆,甚至冲着他自己。无怪乎楼君行对他畏惧之甚!见他的感情这么反复无常,火药味浓烈,她一定认为他的神经有毛病,需要躺在精神病专家的诊断台上。
说来说去,这件事显得毫无希望了。他对她的感情实在太强烈炽热了,而楼君行呢,却是对他那么地警惕戒备。
他吻她时,她都没有一丁点儿反应。不论她对他曾有过何种感情,完全可能已被他昨天晚上的疯狂行为所扼杀了。问题出在自从他们第一次遇见,他对她的反应就是爱与恨的矛盾斗争。一方面是他对她肉体上与精神上的渴求在折磨他,另一方面是同样深沉强烈的愤恨在消耗着他。他对她从未感到的是淡然。
唐文彬从未如此疯狂地爱上一件物品或一个人。事实上是如此炽烈的感情吓住了他。他发现自己想要与楼君行分享一切:他从未表露过的思想和情感,他可以花钱为她买到的种种,比如一匹马,或者去欧洲旅游,她今晚告诉过他希望将来有机会去一次;他需要她在他的生活里,日日夜夜,患难与共,甘苦同当,夫唱妻合,白头至老。这些欲望与他多年逐渐形成的自我供求的哲学甚是抵触,他不禁对这些欲望的明智性发问。
他走下楼梯,站在繁星点点的苍穹下。他深吸了几口气,尽力不去想象楼君行准备上床睡觉的情形,她独自一人,在他的床上。
楼君行套上唐文彬给她装进包里的镶着花边的白色睡裙,站在镜子前开始梳头。睡裙贴着她的乳峰缓缓隆起坠下,滑下臀部,下摆垂落簇围着她的小腿和踝关节。剪裁合体,透明胆体的醇醇气息,伴随着女性的纤弱。这不是一个女性平时一个人睡觉时选用的那种睡衣。事实上,她以前也从未穿过,这是上次她过生日时一个时装设计师送给她的,当时把它塞进大衣柜里,只含糊其辞地说:“以后穿。”
看着镜子中不熟悉的身影,她的喉头涌上一阵酸痛,这酸痛顷刻遍及周身。猛地,楼君行一转身,望着窗下的那张大床,唐文彬的床。她困难地咽下口水,想象着她独自一人蹬缩下的情形。
这画面不仅不吸引人而且凄凉。刹那间她的所有疑虑都消失了。她知道她应该做什备了。唐文彬今天已经为他昨天晚上的行径百般道歉,除此以外都是非其力所能及的了,剩下的一切都取决于她。他没有逼迫她,但已清清楚楚地表明他依旧如故地需要她。她要么相信他是真诚的,要么不相信;要么再碰一次运气,要么不。事情就是这么简简单单。现在她知道她准备碰这个运气了。如果他再伤害她,就算如此,但她也必须加以证实。如果她不能确知,那么,身心就不会得到安宁,况且延缓迟疑对他们双方除了造成沮丧与疏远还能有别的吗?
她用颤抖的手指抚平自己的头发,长长地吸了几口气,稳定自己的神经。然后坚定不移地朝门走去。